终章•结局_关于一千条命能不能通关崩坏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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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章•结局

  这是一个值得质疑的问题。

  虽然Mei的才情比起梅比乌斯毫不逊色,甚至隐约还更高了一层,但她终究是一位没能接受融合基因手术,体质还偏弱的普通人。

  而即使是在融合战士里被称之为最不可能死去的梅比乌斯,也一度在漫长的岁月里在那番代价下逐步殆尽了魂魄,不得不锚定在虚数之树的一部分夹层当中,苟延残喘,落得了与死亡无异的下场,更妄论这样的Mei。

  苏青安内心明白,延续那个世界线的未来,所推演出来的最大可能,便是Mei还未来得及等待这个纪元的文明萌芽,就已经魂飞魄散,仅存一道封存在休眠仓里的尸骸。

  “我不知道。”

  “但自我醒来后,Mei休眠仓里的脑电波就已经归于停止,仪器也只能检测到极为细微的灵魂波动。”

  “虽然她的身躯还保存完好,在设备的优化和改善下,还保持着当年的年龄和生命力,甚至由于岁月的抚平,使得当年身体上付出的代价好去了大半,与常人无异。”

  死亡,是再正常不过的结果。

  那个人将自己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奉献给了文明,交付给了那个或许无法亲眼见证的未来,直到终焉来临前的最后一刻,都在推进着还未完善的火种计划,又如何有闲暇给自己留下后手?

  梅比乌斯淡淡道:

  “那个时候我和凯文做了个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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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我找到了让自己活下来的方法,并判断这也许对Mei有着一定意义,会通过世界蛇来将这份信息交给他。”

  梅比乌斯没有继续说下去,但他已经明白后面发生的事情。

  “但一旦计算进精神上的问题,很难不去联想现在的她和植物人有什么区别。”

  她顿了顿,继续道:

  “当然,从概率学角度来看,她有着存活的可能性。”

  实际上,梅比乌斯在被无法抗拒的困意吞没后,便已经明白了这就是自己的终末。

  她积年努力的结果只是给自己找了一处不错的坟地,后续会演变成如今的未来,确实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苏青安道:

  这位博士费尽千辛万苦抵达了那处神秘的地界,可在没真正进入那里之前,她都没有把握和足够的证据去证明这是正确的道路。

  所以当下只是在那处海岛的实验基地里遗留了世界蛇才能破译的空间坐标信息,决定只身前往判断后,再传递相应的指令,将之交付给凯文。

  而当时的她精神状态已经接近油尽灯枯,几乎到达那处夹层没多久就不得不陷入漫长的昏迷。

  “世界蛇破译了这份信息。”

  “只是以当时的技术力,除却凯文能凭借个人能力外抵达,其余的组织成员没有进入的可能性。”

  “我猜测凯文可能来过,但事实上那里只能延缓灵魂的死亡,保留住灵魂信息的完整性,只能算是一处大型的坟茔,称不得是什么希望,所以他猜测出这个结果后,大概就离开了。”

  “但你一直没能出现,他也在千年间从未回到过本征世界。”

  “凯文可能也认为你死了,所以那处坐标的信息,世界蛇也一直没能破译是吗?”

  梅比乌斯摇了摇头,轻声道:

  梅比乌斯想了想,道:

  “可能和你几年前让我研究的那道特殊金属有关。”

  “既然你是在量子之海寻到了这些能锁住灵魂的金属,那在这些年宛若幽魂般在量子之海游荡的凯文没道理找不到这样的金属,也许……他还找到了更便利的方法。”

  苏青安说道:

  “如果凯文在后来真的来过那处地界,又选择了离开。”

  “那只能证明,要么他已经选择了放弃,要么是他找到了确认Mei灵魂现状,并将之维系不变的方法,所以才会有另谋他法的余裕。”

  “毕竟抛却掉Mei的要素不看,那个男人至少有时间回信息,说明生命安全还是没问题的。”

  苏青安颔首道:

  “我会自己考量决定。”

  她漫不经心的笑着:

  “但这些只有见到他才能知道了。”

  “不过几千年都过来了,我相信现在的Mei要么是已经死了,要么是恒定在了一个微妙的状态,所以从这点来看,你也不用太着急。”

  可偏生本征世界的时间流逝与量子之海那种地方的流逝速度,往往很难衡量出一个准确数字。

  如果不将琪亚娜的事情先行铺垫,并手捏出相应的灵魂图谱,他一旦离开错过相应的时机,哪怕后续努力弥补,还是会引起很奇怪且麻烦的蝴蝶效应。

  但无论如何,在获得凯文的位置坐标后,苏青安多少有些放心了,这比起以往完全不知道那个人在量子之海的何方要好上了太多。

  “至少,等最近的这个节点过去吧。”

  梅比乌斯有一点说的没错。

  既然是凯文都能困住的地方,以自己现在的状态前去估计也会浪费不少的时间。

  “不过关于前面那个,我估计你都从她的记忆里知道的差不多了。”

  “至于身体方面,有点骨质疏松和营养不良,回头配点实验室的钙片,吃几个月就行。”

  苏青安游览了平板上的相近信息,却是对这个人的后面几句话有着莫名的既视感。

  即使后续凯文离开了那处地界,他也能用这处坐标推演出对方的真实所在。

  梅比乌斯瞥了眼平板上跃出的信息,她将之放在桌案上,道:

  “那个孩子的身份数据和身体报告都在这里。”

  虽然对方的记忆显示那些人有很多都死在了那场火灾里,但西琳的母亲终究能力有限,她能制造出的密室条件和在场人数都不够完善,其中必然还有很多漏网之鱼。

  这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即使之前满世界都没能找到西琳,可当天命这样的组织注意到了这处地带,想要查清相关事件进行清算,却是再简单不过了。

  而良好的记忆则负责追溯出这种感触的源头,让他一瞬间幻视到了当初在圣芙蕾雅时和西九条沙罗的场景。

  少年的情绪有所起伏,又随即止住了这个念头,他继续看向其余的资料,认真的记下了西琳原本的家庭住址,以及相应的情况。

  如果可以,他想用相应的法律来制裁那些给予西琳不幸过去的施暴者。

  无论是什么事情,过犹不及都并不正确。

  而不管是过分利用权柄与力量,还是过分忽略这份权柄与力量,都是如此。

  在这些年里,他一直都学着如何衡量中间的尺度。

  只需要让麾下的势力组织通个气,当地政府就会全力而为,还给西琳母子一个公正的交代。

  而说到底,会演变成这种悲剧的根源,还是在于司法机构的漏洞,以及人贩子猖獗的现状。

  苏青安并不愿意成为神明,可既然知晓了世间存在着相应的漆黑,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下,他也不会反对运用如今所掌握的人脉和权柄。

  “嗯,麻烦你了。”

  梅比乌斯瞥了眼他身前空掉的茶杯,轻声道:

  “不用介意。”

  虽然成果未必多么优秀,但他至少能明白眼下所想要去做的事情,并不能被称之为错误。

  而这就够了。

  苏青安敛下心中的想法,认真说道:

  他将那束用来给西琳变魔术的白花放在桌上,说道:

  “那下次再见,梅比乌斯博士。”

  语罢。

  她的眉眼柔和下来,翘起的唇瓣流露出几分狡黠,一字一句的说道:

  “你先去做你想做的事吧,这里就不留你了,我的……父神。”

  苏青安一噎,却也只是习惯的笑了笑,自行屏蔽了这个称呼。

  那时梅比乌斯的灵魂处于极为脆弱的状态,无论如何用末那识和羽渡尘进行双向控制和封锁,都没办法去选择直接将相关记忆真正意义上的删除。

  因为这般暴力的做派有可能造成无可挽回的灵魂崩落,远比几年前情绪失控造成的结果要更加麻烦。

  虽然记忆封锁的力度也很高,可对于时刻在密集愈合的灵魂裂纹,这种封锁本质就会随着治愈而变得薄弱,再加上一些奇奇怪怪的实验,逐步察觉到奇怪的既视感,最终主动研究,从而破解迷障也就不是难事。

  苏青安走出了房间,余留下回躺在沙发上的人儿怔怔的发呆。

  少女百无聊赖的刷起了平板上的工作数据,心情奇妙。

  她之所以能恢复那些记忆,说到底还归结于对方的顾虑与温柔。

  那些残留的灵魂碎片,那些还未散去的过去信息,那些还能留存于世的零星痕迹……都只不过是被暂停在视频一帧的画面,迟早会被按下播放键,被翻篇至陈旧的过去,埋藏进一如往常的天光,洒落在继续轮回的人世。

  可这位本应该消失在五万年前的熟人,却逾越了更为庞大的绝望,更为本质的死亡,在说不清过了多久岁月的一日,站在那颗繁茂的榕树之下,触及了她斑驳破碎的面庞,自如星辰繁多的灵魂粒子里,开始了大海捞针的漫长寻觅。

  苏青安成功将那个真正意义上的梅比乌斯带回了人世,却也在被动的那个过程里于她的灵魂图谱中埋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父神。

  这一看似玩笑的话语,却在某种层面上并不作伪。

  梅比乌斯明白,她毫无疑问的真正死去了一次,这与以往实验蛇蜕,复苏血肉身躯的过家家不一样,是意识、精神、躯壳、记忆、因果等等层面的凋零与更迭,是沉溺在【无限】与【真理】怀抱的绝对意义上的死寂。

  而首次让之对人类这一概念趋于模糊的存在,却正是她的亲生父亲,那个男人的所作所为总会让年幼的孩童心生质疑和困惑。

  ——那样的人,真当能被称之为人吗?

  当时的她无法得出明确的答案,却也由此定下了未来思想的最初基调。

  父神。

  梅比乌斯念叨着这一理应当被以往的自己嗤之以鼻的奇妙称谓,联想到了那遥远到难以分明的过去。

  她自幼便与常人不同,从初生的那一刻起便拥有着清晰的自我意识。

  少女拿过那人刚抿过的杯子,其内摇曳的茶水倒映着眸光晦涩的眼瞳,唇瓣不知为何翕动了几下,又抿了抿,颇有些意味难言。

  想要忘掉,暂且还有点难。

  现在的她处于一种既欣然接受,也尝试回归原初的矛盾状态,也幸好对方的道德标准很高,否则……总感觉现在的自己很可能会任人摆布到一种不可言说的程度。

  可说来奇妙,直至新生的文明都形成了源远流长的文化和民族的现在,梅比乌斯反倒是借助了那个人一点一滴拼凑灵魂图谱的过程,理解到了近似的情感与厚重。

  但梅比乌斯到底是极为特殊的天才博士,她这样的人对心理学和生理知识都研究得极为透彻,对自我的剖析和审视也就更能超脱世俗的理念与拘束,所以对当前自身的心态把握的很恰当,也有在逐步消化这份经历所带来的影响。

  只是……

  “避开。”

  “不避开。”

  虽然某种意义上她自己都对这个结果不太在意,但却古怪的对这种幼稚的作法情有独钟。

  梅比乌斯拿起了那束放在桌案的花儿,默默的摘下一道白瓣,开始玩由单双数决定以后要不要刻意避开对方的游戏,自言自语道:

  “避开。”

  “不避开。”

  ...

  岁月如梭,转眼已经到了2003年。

  不过考虑到这个人好歹也在毫无记忆的状态下和苏暮汐当了几年的好朋友,会出现一些奇奇怪怪的负面影响也很正常。

  而等到少女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后,目光幽幽的打了个响指,洒落在地面的花瓣和手中的花枝都融化成漆黑的影子,被淹没在如潮涌动的特殊崩坏能之间,消失不见。

  梅比乌斯叹了口气,习以为常的调出实验日记,开始继续记录自己日益展现出与以往不同的奇怪举动,并进行逐次分析,寻求解决方案。

  少年并未将注意力持续的放在那些培育仓里不着丝缕的青涩身躯,他只是一边按照原计划进行催动着权能,一边神情淡淡的翻阅着几年来奥托遵从着末那识暗示所记录下来的实验日记。

  ...

  此时是4月7日,恰逢春季。

  但对于在高空如巨人之眼俯瞰世间的天命总部,季节的流逝似乎显得并不明朗。

  苏青安位于第一空巷的机密实验室中,四周是满是沉浮的纯白光晕,疑似黑渊白花的力量随之涤荡。

  【次日,西琳的母亲,这一在天命调查下毫无疑问已经死去多时的女人,在黑渊白花下得以重返人世,根据严密的检测和问卷调查,她的记忆也并未有所缺漏。】

  【这与丽瑟尔•阿尔伯特•爱因斯坦失去生命反应后,不到半小时的“复活”不同,是真正意义上的让逝者归来。】

  【可死之律者的权能应当存在着界限,如果这是真正意义上保留了精神与自我的复活,那是否证明那位仙人已经掌握了观测并复苏灵魂的方法?】

  天命机密记录K423。

  【2000年1月4日,空之律者于西伯利亚出现,据悉他在17秒后解决了战斗,并抽离了那枚核心,带走了恢复了人类意识的律者素体——西琳。】

  【事发当天,那枚空之律者核心被朝仙作为礼物赠予天命,这本是我设想复活卡莲的方案中,不可缺少的一环,这让我不禁怀疑对方是否猜出了一些东西。】

  【但不论如何,我都需要一位掌握在自己手里的空之律者,即使那位仙人疑似拥有着与之相关的能力,但将带回圣女重返人世的愿景,无法寄托于任何人身上。】

  ...

  【又或者说,我对死之律者的权能一直有着误解,它其实不仅拥有操控细胞的能力,还能让已经逝去的灵魂真正归来?】

  【而若是这样……也许除却那个方案外,还有其他能让卡莲回来的方法,尝试夺走黑渊白花,或与那人直接交涉,这是目前待定的预案。】

  【可那人选择带走了西琳,又将空之律者的核心交付给了天命,说不定他知道的比我想象的要更多。】

  ...

  【2001年3月6日,第二次崩坏正式爆发,巴比伦实验室的成果提前于西伯利亚铺开,持续对抗的环境侵蚀,按照现阶段估计,三月后这场漫长的鏖战便将趋于稳定,告一段落,人造律者的计划还在破冰期。】

  【2000年3月7日,我选取好了最适合承载这枚核心的素体——琪亚娜•卡斯兰娜。】

  【但逆熵和朝仙的出现,让天命担不起S级战力再度流失的风险,为了不影响到那个计划,不能让世界格局的权柄再次失衡,为此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以琪亚娜的基因进行克隆实验。】

  【我相信,集结了卡斯兰娜与沙尼亚特血脉的优秀基因,有资格承载空之律者的核心。】

  【2002年1月9日,A到J系列的562具实验体尽皆宣告失败,承载律者核心的崩坏素养与不逊色常人的智慧与灵性,这两者想要兼具还需要攻克一些麻烦和难关。】

  【从目前看来,在德丽莎那里得到的实验经验,很难套用在人造律者的计划当中,实验的进展依旧缓慢。】

  【2001年6月9日,第二次崩坏爆发的余裕彻底抚平,曾经的律者素体——西琳——则于圣芙蕾雅学园正式就学。】

  【那个人似乎对这个女孩格外看重,从这点来看,尝试制造实验体确实是明智的选择。】

  【2003年4月3日,编号为K423的实验体完美接纳了空之律者的核心。】

  【如果将制造实验体的过程称之为一位画家的漫漫征途,那或许K423便是至今为止,将所有灵感和运气耗尽所绘画出的极限之作,她的崩坏素养与琪亚娜的波动值完全相近,唯一欠缺的……便是画龙点睛般的灵魂。】

  【我需要奇迹,一个能让黄金般的灵魂自污垢卑劣的偏执里诞生的奇迹。】

  【我想,德丽莎的诞生是一个奇迹,而或许……现在的实验也还需要等待着下一个奇迹的到来。】

  ...

  苏青安关上了实验日记。

  这位主教三年的历程与自己所设想的大差不差。

  但值得一提的是,这具能完美承载空之律者核心的身躯,与他自身毫无关联。

  【唯有这样,改变过去的最初基石才能得以铸就。】

  ...

  其中的信息量很大,不过对于现阶段的他来说,却都算是一个好消息。

  虽然不畏惧逆流向前,但能顺风而行,自然没必要大费周章。

  苏青安瞥了眼旁边的金发男人,这位天命的主教大人正坐在办公椅上,似乎正在闭目养神,看来即使是魂钢之身,在日积月累的心力耗损下,也依旧会感到疲倦。

  为了试探世界修正力是否会对琪亚娜这一原本意义上的“主角”继续产生作用,他刻意选择了放任奥托自主进行实验,并且没对之进行任何干涉。

  而结果,从合适个体的代号会是K423便能得知答案。

  换言之,即使西琳本身的灵魂和意识并不在这枚核心当中,世界纪录里的剧本曲线依旧选择朝着原来既定的结果驶去,尝试着将那位自己所熟悉的人儿接引世间。

  他轻声道:

  “好好睡一觉吧。”

  “用卡莲的复活,作为末那识屡次蛊惑意识的赔偿,也算是大差不差。”

  事到如今,他需要这位主教走完的剧本和因果都已经走完。

  换言之,此时即使让奥托的执念得以释然,也并不会影响自己所希望抵达的世界线发生不可逆的变动。

  苏青安念此垂眸,他手中是一枚刚从灵魂殿堂里拿出的奇异金属,上面的色泽正氤氲着金灿的光弧,里面是卡莲正在沉睡的灵魂,再加上这位圣女的身体数据和血肉基因都在天命当中有所保存,复活已经并非难事。

  这一幕好似演义着物种的进化和轮回,将一切快进至结果的到来,近乎是几个呼吸,一具形成雏形的妙曼身躯就在与相应的灵魂初步融合,并随着身躯不断生长的过程,彻底归为完整的生命体。

  “差不多了。”

  苏青安喃喃自语,复活卡莲并非难事,对比起拼凑出灵魂图谱的工序,就更是能用轻而易举这四个字来形容。

  少年语罢,顺手捏碎了手中的金属,任由那道沉睡了五百年之久的灵魂逐步从蒙昧的混沌中挣脱,开始恢复原本的智慧与灵性。

  另一边,本就已然展开的权能也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温柔的白光笼罩一道银色的方盒,其内存放的基因信息与冻结的血肉,随着规则的催生而如枝桠般探出,相应的编码和结构在奇迹的光辉里自行舒展。

  那无形的修正力辅佐着这一钻规则空子的举措,让完整的灵魂图谱逐步降临人世。

  时间流逝。

  一个小时后,这位刚刚复活不久的圣女处于半睡半醒的混沌,她窈窕的身线与白皙的肌肤被实验室内的白大褂所遮蔽,一双蔚蓝的眼眸还未睁开,纤长的睫毛却是微颤,疑似随时都会醒来。

  所以此时的他如女娲般给奥托把老婆的雏形捏的差不多后,便几乎放手不管,任由基因序列和血肉形态随着定下的框架进行野蛮生长,将所有的注意力重新放回培育仓里的克隆体上。

  此时距离K423诞生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具体融合了空之律者核心的时间则是三天,灵魂图谱的自然描绘则在最初便已经展开,却在最近几天陷入了某种僵直状态,进度缓慢到约等于零。

  苏青安在半小时前就在用黑渊白花徒手捏出符合生命规格的克隆体,并通过这个规则接引出纯净的灵魂粒子,主动用这些作为素材,参与了对方意识萌芽真正诞生的过程。

  此后,便会是真正的未来了。

  培育仓里的女孩迷惘的睁开双眸,她透过朦胧的萤光与涤荡的水波,看见了驻足于前的苏青安。

  那张面庞看不真切,却依旧赋予了极大的安全感和抚慰。

  苏青安瞥了眼,将卡莲的意识清醒时间设定在奥托睡醒前的三十秒。

  他转而望向培育仓里成功孕育出熟悉灵魂的身躯,露出了柔和的笑容。

  从几十年前如履薄冰的算计至今,所熟悉的人也终究由此如期而至。

  “阿尔忒弥斯。”

  “这是你以后的名字。”

  少年垂眸斩去了心中对过往的惦念,与那双纯净的蔚蓝眼眸对望,末那识的波随之涤荡,让女孩不由困倦的眨动着眼皮,迟缓的再度陷入了沉睡。

  此时的女孩执着的望向那人的面庞,不知为何在心中笃定了一件事情。

  他在笑。

  那人的唇瓣翕动,给予了这道空白的灵魂对此世最初的印象。

  “以后再见吧。”

  ...

  而在最后的最后。

  那人的低语如春雨落入心湖:

  “我还是很喜欢你的白发。”

  这位年幼的男孩垂眸望向自己稚嫩的双手,鼻腔里还萦绕着泥土和草地的芬芳,他的神情僵硬,缓慢的侧首,却是看见了那早死在五百年前的圣女。

  现在的她还是个孩子,娇憨的脸蛋透着稚气,殷红的唇瓣泛着晶莹,纯白的发丝编成可爱的麻花辫,纤长的睫毛剪碎了光弧,仿若打碎了记忆和时光的瓶子,让流年崩落在无涯的海里,诉说着不朽的诗篇。

  男孩的神情莫名,他想伸出手触及她的长发,却在半路止住,宛若松石的眼眸低垂,有波光摇曳,只是低语:

  这是一场很离奇的梦。

  男人好似回到了五百年前的那个夏天,粲然的阳光自榕树的树冠间投落而下,洒在面颊的边缘,远方是一望无垠,随着大风起伏的草原,一家手工制作的飞机玩具如断线的风筝,脱离了束缚,在蔚蓝的天穹下肆意翱翔。

  奥托依靠在这颗曾经伴随着自己度过春夏秋冬的榕树,宛若微醺般打着瞌睡,他久违的感受到了沉溺的滋味,直到风吹拂起旁人的发丝,让白色的发梢掠过耳侧,制造出阵阵酥麻,才后知后觉的睁开了眼眸。

  于是,盛大的光映入眼帘,剥夺了那人的样貌与温度。

  他明白,自己终究需要耗费余生的所有,才能弥补曾经所铸就的罪行和错误。

  男人从这场奇异的梦里苏醒,他沉默的睁开眼眸,望向依旧停在那一页的实验日记,神情里糅杂进了复杂与怀念,却是迟迟没能回过神来。

  “卡莲……”

  但……梦碎了。

  奥托福灵心至的望向远方跌落在草地上的玩具飞机,明白了这个答案。

  少女的笑颜是那样明媚,皎洁如月光的白发与蔚蓝的眼眸都一如往常,透着温暖人心的坚定与执着,又流露出了难言的温柔,她笑着念着,为时隔五百年的重逢,加上了故事的逗号:

  “好久不见,我的……大发明家。”

  这是圣女与愚者,还没能结束的故事。

  “奥托。”

  奥托的身躯如被电流掠过陷入了僵硬,他在电光火石间只能认定这道熟悉的声音是虚幻的残留,是思念的幻相,却还是与梦境里幼年的自己重合了一般,缓慢的侧首。

  至此,那位在五百年前离开人世的圣女,再度映入了眼帘。

  天命支部,一栋别墅。

  苏青安与齐格飞和塞西莉亚夫妇道别,他瞥了眼那只在白发女人怀里沉睡的雪团子,没能道出多余的话来,仅是摸了摸这孩子的白发,转身离开。

  从始至终,他都并未对这对夫妇使用末那识,对于心善正直的这对夫妇而言,只需要将部分真相告知,让当今的天命主教背锅,就能毫无障碍的达成此行的目标。

  ...

  当天。

  而另一边,布洛妮娅的家庭环境也被持续监控,按照现阶段的发展来看,由于第二次崩坏爆发的规模被大幅度缩小的蝴蝶效应,那对夫妇的生命安全已经不会出现问题。

  苏青安走在江南小镇的岸边,他望向蔚蓝的天际,不由感到心胸开阔。

  那像是了却一桩心结和束缚后,真正推开了岁月流动的门户,从此再无挂怀之事。

  至此,阿尔忒弥斯正式被这对夫妇收养,并对外宣称是琪亚娜是一母同胞的妹妹。

  而以他们的性格和品行,综合进与正常世界线截然不同的人生经历来看,这对姐妹想必都能拥有完整的童年。

  少年明白,即使换了姓名,可对于自己所认识的那个琪亚娜来说,被重启至此的世界线已经比原先的人生经历要温柔太多。

  苏青安唇瓣微翘,没再对之投落过多的关注。

  对现在的自己而言,只需要融入当前的生活,与妻子一同沉浮在红尘之中,看潮起潮落,便足以热爱着漫长到没有尽头的岁月。

  至于其他的事情与答案,早就已经不再重要了。

  【未知基因觉醒度:%】

  少年瞥了眼那道随着岁月渐进,不知为何正在虚化个人面板,恍惚间意识到了一些问题的答案,他喃喃低语:

  “升维吗?”

  但转瞬,一道相似却又陌生的声线传来:

  “君玄,那边有卖棉花糖哎!”

  苏青安怔然回首,却见一对拉着年至中年,却依旧显得稚气的璧人,在漫漫山海间走来,又在说说笑笑间,与之擦肩而过。

  “小苏,那边有卖棉花糖哎!”

  少年捏住在脑袋上开始用翅膀打自己脑袋的白雀儿,流露出了无奈的笑容,轻声道:

  “好好好,我给你买。”

  这导致自己能在圣芙蕾雅学园里,看到此时还是学生,演技和行事风格都颇为稚嫩的西九条沙罗;也能见到家庭和睦,以物理学博士为目标,砥砺前行的无量塔姬子。

  而此时此刻,他亦在江南的烟雨当中,见到了与青梅竹马成婚已久,正与之和睦游街的陈君玄。

  苏青安的心中五味杂陈,可这些复杂的情绪又在陡然间融化,让他驻足的脚步有了前行的动力。

  少年望着他们的背影,胸腔间浮现出奇妙而难以言喻的情绪。

  喜悦、悲伤、怀念、怅然、释怀……

  事到如今,他已经主动或者被动的改变了很多事情的路线。

  即使关系与情感错位,也总能有弥足珍贵的事物留存。

  此后山高路远,只求热爱不减。

  少年在白雀儿的催促下,走向了卖棉花糖的摊子。

  他想,

  时光漫漫,故人依旧。

  这正是樱花盛开最绚丽的时刻,簌簌落下的粉白花瓣落入少女的耳侧,又在旁人用手指为之耐心梳理的动作下,飘远在吹拂的风里,显得温柔。

  她澄澈的眸里糅杂着笑意与温润,看向在远边樱花树下其乐融融的一家人,轻声道:

  “看到你想看的东西了吗?”

  2005年3月16日。

  日本,神奈川。

  “嗯,没有侵蚀之律者遗留下的力量后,他们免遭崩坏的灾厄,过得很好。”

  在这个世界线里,未曾死去的樱和玲去另一个世界执行未知的火种计划,侵蚀律者的遗泽和干涉,从过去的根源便被抹除。

  这个纪元没有八重樱也没有八重凛,神原村的活人偶和愚昧的祭祀也自然失去了生存的空间,相应的悲剧在时间长河里被扼杀。

  苏青安默数着那些曾映入脑海的姓名。

  神原修一,神原夕,北原信……

  他轻声道:

  她问:

  “你是不是和他说了什么?Mei博士才刚恢复意识不久,我总觉得进度不应该这么快。”

  苏青安对此并不意外,只是口吻淡淡的回答道:

  那个曾拿着御神刀,愿以己身改变宿命的男人,终于有资格以另一种方式,去当一个合格的父亲。

  符华知道这里面的故事,也清楚身旁人心中的释怀,她同样为此感到了几分欣然,却又在看到终端突然传来的信息时,露出了更粲然的笑容:

  “凯文说,他会在一个星期后和Mei博士结婚。”

  所以在一年前,去将对方带回本征世界后,他便提出了这种颇为诡异的交易条件。

  凯文选择了答应。

  所以只要Mei那边不成问题,这场婚礼的进度自然会出人意料的快捷。

  “这是帮他从量子之海脱身,和让Mei醒来的代价。”

  自从在梅比乌斯那里得到对方的准确坐标后,他心底里就有些类似的想法。

  那两人横竖都拉扯了五万多年,以往是人类文明的灭绝危机在前,当下却是难得的太平盛世,没了以往的阻碍,也自然没必要对关系的升级,感到优柔寡断。

  “我听立雪说,你已经找到她了,不接她回来吗?”

  苏青安翘起唇瓣,笑着道:

  “我很想念她。”

  而现在看来,兴许那位博士也对这一幕期许已久。

  符华继续问道:

  “希儿呢?”

  “未来,总有会再见面和接触的机会。”

  风起花落,婆娑之音如潮起伏。

  而树下的两人却不知何时,消失了踪迹。

  “但完整的家庭是以往的希儿从未得到过的宝物,所以我希望她能在自己的血亲怀里度过童年。”

  “至于之后,我会在她到一定年纪后,把圣芙蕾雅学园的录取通知书发过去。”

  少年接过一瓣樱花,释然的垂眸轻语:

  那里有好看的烟花,有可爱的金鱼,有会让孩子牙坏掉的金平糖,也有……能让人幸福很久很久的未来。

  ...

  远方,

  神原修一牵着妻子和女儿,福灵心至般回首望去,映入眼帘的是随风凋零的樱花,他奇妙的感到那里曾留有过温度,不由恍了神,一会儿后才笑着说道:

  “今天晚上有烟火大会,我们一起去吧。”

  现在的她十八岁,正逢最好的年纪。

  不知为何,在见到日出的那瞬,刚醒不久的困倦如烟淡去,一瞬间好似过去和未来的美好都正如白马纷至沓来,在奇异的分界线里互相交织,像是送上生日的祝福。

  无量塔姬子忆起朗伯德街上蜿蜒起伏的道路。

  2005年6月11日。

  无量塔姬子眨巴着惺忪的睡眼,远边是逐步亮起,透出深蓝的明净天穹。

  少女与朋友们一同眺望着旧金山初生的日轮,瞳里倒映着蔚蓝的海水,与远边随着朝阳而蒙上渐层光弧的地平线。

  ——无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都会如此。

  无量塔姬子在记忆的洪流里预感到了自己的未来,她身旁正说笑的友人都不知为何逐步在心里淡去了轮廓,仅存心底里愈发盛大的回响,不知在对着何人给予认真而虔诚的承诺。

  “姬子,你毕业要去哪里呢?”有人在这时问道。

  她曾骑着父亲赠送的机车,在那里将夏日的气息拥入怀抱,也曾于最高处瞥向远方的海湾大桥和科伊特塔,对着那里的车水马龙露出笑容。

  她曾在维多利亚广场下遇到了展翅高飞的白鸽,素白的裙摆随之在清凉的泉水下濡湿,透明的水珠顺着美好的腿弯垂落;也曾在教室窗外的白桦树下,对着阳光举高那封母亲邮寄的信纸,眉眼弯弯的汲取着里面的温暖与爱意。

  ——现在的我,很幸福。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似乎更想去那座叫作圣芙蕾雅的学园,在那里当一个老师。”

  ——就好像,有人在那里等我一样。

  她对着自己本能赋予的回答感到了一阵无厘头,却又是认真的想到,无论如何,未来会给予答案。

  少女的红发在光弧的折射下愈发艳丽,她想了想,翘起唇瓣,说道:

  “谁知道呢?也许会加入逆熵继续当前的研究课题,也许会参加一个月后的检测去天命当个预习女武神。”

  她望着升起的日轮,沉默了一会儿,笑着说道:

  日本,长空市,一家咖啡店。

  苏青安一如往常的研磨着咖啡豆,一只雪白的猫儿依偎在他的足边,从落地窗外投落的光斑为这般画面镀上了一层金灿的光弧。

  少女在不远处耐心的制造蛋糕胚,她嫩白的脸蛋似是被人用面粉抹了部分,印着粉色猫爪的围裙倒是分外干净,一双青色的眼眸低垂,纤浓的睫绒在柔和的光线中分毫毕现,恍若隽永的画卷。

  ...

  2013年12月6日。

  “今天会有很多人来吧?”

  苏青安在心中算了算人数,回答了这个问题:

  “我提前做过一桌的菜,放在灵魂殿堂里了,即使是多来七八个卡斯兰娜也吃不完。”

  良久。

  符华将还未制作完成的蛋糕胚送入烤箱,沉静的等候着时间的发酵,她对一直很安静的旁人眨了眨眼,说道:

  “这些够吗?”

  “生日快乐。”

  而下一息,伴随着诸多礼炮的拉响和小姑娘们的欢呼,整道室内都洒满了五颜六色的彩条。

  琪亚娜推搡着雷电芽衣的腰肢,蔚蓝的眼眸注视着远方的少年,唇边泛起的笑意真诚而温柔。

  他语罢。

  门口的风铃摇曳。

  这家宁静许久的咖啡店迎来了诸多宾客,温暖的喧嚣打破了原本的氛围,衬着窗外的阳光愈发粲然。

  江溶月有样学样的将自家老婆最近出版的签名书放在了旁边,旁边的李师师对此感到猝不及防,她咬牙切齿的捏了捏对方的腰肢,玉容染霞。

  无量塔姬子将带来的礼物放在桌面,神情如沐春风。

  这个世界线里,她不再是天命的战士,却依旧是圣芙蕾雅的教师。

  西九条沙罗习惯性的拿出香烟,却又被从她背后探出脑袋的神原夕拿走了打火机,旁边的佐藤由乃揉了揉正义使者的小脑袋,左边的臂弯还照顾着一只年纪与之相近的灰发女孩。

  布洛妮娅的小手正捏着那道银质的饰品,她认真的调试着手机里的画面,准备随时播放大战无数工会后才得到的统一祝福公屏。

  程立雪捧着手中的白雀儿,正一本正经的将手中的金丝木盒放在了桌面,显然对师公难得举办的生日会十分重视。

  而在生日会演变至中期时,不请自来的女仆小姐对另一只气质更为凛然的白毛团子献上了草莓蛋糕,让氛围更为热烈。

  苏青安望向希儿,她正对着这边展示着捧在双手上的蛋糕,纯然的脸蛋上神情笃定,眼里藏着笑意与祝福,绀蓝的发丝摇曳间,夹杂着几分黑红,却是通过圣痕存续的死之律者也在与之一同见证。

  符华站在这孩子的身旁,一同望来的眼神温软,青色的瞳仁里似有波光起伏。

  此时,从另一片遥遥之地回到本征世界的铃拽着自家姐姐的衣袖,走入了咖啡店,她的另一只手则拿着礼品袋,神情在望向那人许久不见的面容后,明显流露出了喜悦和怀念。

  另一边,卸任了主教之位的奥托则带着卡莲与德丽莎,宛若一家三口般,在后续不久后,来到了场地。

  凯文和Mei则最后迈入了场地,两人望着这般画面,唇瓣微掀,却又在见到远边正在红茶里加白砂糖的梅比乌斯,笑容顿时失去了几分真诚。

  苏青安笃定着这一事实,露出了柔和的笑容,轻声说道:

  但……

  这不再是终将逝去的梦。

  此时的他有些恍神,眼下的画面与第八律者所赠予的梦境几乎完全一致,像极了一场与现实正交错相逢的虚幻。

  “谢谢你们。”

  谢谢你们都在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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