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我们结婚了,是夫妻。_关于一千条命能不能通关崩坏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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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我们结婚了,是夫妻。

  海口处。

  黄昏垂落,浪潮逐步推进又回溯,似拖拽着最后一线余晖,却依旧仅能任由光辉流逝,让夜色缓缓侵染。

  龙河帮的众人为了避免长时间接触妖魔尸骸,感染崩坏病灶,已然在上岸之际便立即选择了远离归家。

  江溶月迷惘的摸着皓腕上的精致银镯,她瞥了眼旁边一袭红衣,似随时会乘风而去的绝色花魁,总觉得这般物件放在对方自幼娇生惯养,宛若凝脂般的肌肤上才更衬一些,而不应该放在自己这般仅会打打杀杀的武夫身上。

  她是一个剑客、一介武夫、一道拾着木剑自深山间禹禹独行而出的孤影。

  这道孤影就这样在出山的那天,穿着自路边乞儿尸骸身上扒下的破旧灰衣,手持着用妖魔之骨以天地之炁磨成的苍白之剑,带着宛若虚无一般空洞的漆黑伽蓝,沉默的寻到了几位还能寻到的仇家,一如斩下那头白猿妖魔的头颅一般,行了杀戮之举。

  此后江溶月展开游历,她如一道幽灵般掠过浩渺的大地,稍微弥补了长久不与人交流的缺漏,也曾留下一些因果,也试着去以自己的意志,谨慎的行侠仗义。

  时光慢慢,转瞬五年。

  可被人纯粹的视作成一位普通的女孩,去送一些这个年纪姑娘应该喜好的礼物,却依旧是自己从未拥有过的体验。

  而就如苏青安彼时所想的那样,江溶月显然很难拒绝掉自己小师叔姐姐所赠的礼物,加上那个少年道出其内的考校要素后就更是如此。

  这等于是拒绝了“长辈”送的礼物的同时,还顺带拒绝了暑假作业一般的“恶劣”行为,性格正直又有些古板的她自然无法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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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抛却掉这些自认为违和的小心思,女孩并不讨厌这份礼物,她的指尖时不时拨弄着皓腕上的银镯,零星如雨的天地之炁使之如在微风间摇曳的银铃,在海风与浪潮的琐碎内点缀出声声清脆。

  李师师偷瞄着那人的小动作,唇瓣微翘。

  看起来还是蛮喜欢的嘛。

  两人都默契的并未去窥探少年【进食】的过程,在远离仓库的海口处,仅能听闻宛若枝桠在火间曲卷枯萎的琐碎之音,以及那蔓延至天际的漆黑尘埃蜂拥至那道仓口的奇异画卷。

  苏青安立于夜色朦胧的阴影之间,那双漆黑的瞳内斑斓交织,掌间好似凝结而成了一个微型的质点,将被【圣痕】控制着绞碎成粉末的细碎尸骸汲取殆尽,最终缓缓凝结成了一道米粒大小的虚幻圆珠。

  少年仅是遵从本能将食物制作成了能以最高效率吞吃的形态,却也为此感知到意识与躯壳内的食欲再度被点燃而起,好似胃袋在无时不刻的分泌大量的消化液,给予着灼烫的信号。

  他毫无犹豫的将之扔入口中,仅能感知到灼烫的感官消弭了零星,又蔫蔫的复而归于死寂。

  很少很少的量。

  即使不去窥探那个面板,自己也能明白这份食物压根无法满足自己潜在的渴求与欲望,想要抵达升华与质变,这种程度的量级乘上千百倍也难以填充一半的进度条。

  【未知基因觉醒度:%】

  阿特洛波斯的面板给予的答案似乎更为明确。

  但这些最初苏青安自己便有所预料,以崩坏兽的级别划分来看,目前唯独华体内的基因层级才有着被当成正餐的价值,仅是几十道帝王级都不是的妖魔尸骸,自然不存在多少价值。

  虽然作为聊胜于无的积累还是有所意义,但更重要的显然是对自己处境的明确认知。

  至少常规级别的妖魔所引发的食欲冲动,对现在的他来说并不是需要刻意用意志压迫的状态。

  根据末那识的直觉,在吃掉九幽之下的一切妖魔之后,自己大约就能正常与华面对面进行交流,而不需要刻意隐忍克制。

  哪怕身为行星级的幼崽阶段,但这具身躯的本能显然无法比拟真正主宰着大权的个人意识。

  简单来说,只要不饿到发昏,就不会出现类似的乌龙事件。

  但说是这么说,可想要在试着引动食欲的时候,却只吃到一点面包屑的感觉,在各种意义上都并不好受。

  少年望着自己纤细稚嫩的手指,以及那经不起消磨的肌肤和脆弱的骨骼,心下思量,自己以前的年岁从记忆截止的碎片来看是17岁之上,后续的经历没能复苏,所以真实的年龄只能待定。

  但从17岁这个起步数据来看,他目前的身体确实是被逆转了生命形态,甚至根据最后一战拨动天平的代价进行客观揣测,这具躯壳都是从虚无之间复苏的产物。

  可这宛若神明般的妖魔本质又是为何存在?

  苏青安曾用面板之上刻印的末那识三字,与符华之间进行了交流与判断。

  为此,他大概能理解自己的真实处境。

  永恒常驻末那识,也意味着无限接近于如来藏,位于身合天道一般的羽化之仙,是人类无论如何无法以【自我】抵达的境界。

  而这是归于灵魂,归于意识的事物,自己的身躯本质则是由远超审判级的未知妖魔,并在莫名的引导下与末那识纠缠为一,使得羽化态的进程被打断,又使得这具本该轻而易举将山河倒悬的身躯无法显出半分特异。

  简而言之,本该一团乱麻的状态在神明的调和之下变成了诡异的太极循环。

  苏青安很清楚如何将这个局面彻底打破,可那个契机唯独在食欲完全得以解决,基因真正觉醒之后才能得以窥见。

  所以在基因觉醒之前,自己的身躯强度大概连回到记忆里的级别都很困难。

  行星级基因与末那识就像是被缠起来的麻花,两者之间互相为难。

  而由于前者没完全跨过升维,处于劣势,所以为了避免末那识溢出身躯,作一个合格且不会出现意外的完美囚笼,它完全没办法像少年还能展现出末那识的能力一般,去给予人类的外壳半分干涉与助力。

  苏青安神情淡淡的冷静分析:

  “不用崩坏能的话,我和普通的幼童没有多少区别。”

  所以在最开始进入镇安坊的时候才会毫无反抗的被李师师举高高。

  但现在由于情感机能与记忆的复苏,他重新拾起了本来不存在的羞耻心,认为被举高高是禁忌事项,一度当李师师有些失望。

  他沉下心神,踏出仓库。

  此刻,夜色将薄暮覆盖吞没,原本黯淡的弦月渐渐洒落下银华。

  海风吹拂面颊,少年的发丝由此晃动散开,落至鬓角,滑于肩膀又遂而在风间摇曳。

  眼下是记忆残片里别无一二的夜。

  女孩皓腕上的银镯振出清澈的响声,她的长发被青墨色的绸缎束起,望来的目光静默,瞳底的光辉垂落,赤红的羽翎延伸出相应的幻相。

  是符华。

  这位本体尚且也在青龙镇的仙人询问道:

  “如何?”

  少年沉默的摇头,伸出手掌指向遥遥在望的一处海域,说道:

  “勉强。”

  “但吃完那个地带的一切后,姑且有了正常与你直面交流的能力。”

  符华闻言并不意外,在稍微了解了苏青安眼下的真实状态后,她便明白对方的基因层级恐怕真如最初所想,是行星级。

  一头审判级的蚩尤尚且能吞吃大陆。

  一头缺乏营养的行星级崩坏兽,究竟要吃多少【同胞】才会产生饱腹感本身就更是未知之数。

  可在当今的时代,蚩尤已然是唯一能给予苏青安的最好食粮。

  除非刻意促进科技爆炸,钓鱼执法,否则这十年间整个世界所能产出的崩坏兽都不能与之进行对比。

  但且不提这种手段,无疑排列在禁忌之中,哪怕真正进行实施,也并不是能在短时间内抵达的事情。

  当初蚩尤的出现,是长期微小累积之下的兀然爆发,也非一朝一夕所产生的意外。

  所以在听闻蚩尤能解决这个自己最为烦恼的问题后,她便已经觉得是一个足够好的消息。

  只要先解决了这个问题,按部就班的建立起足够传承千年的组织,以整个神州为根基缓缓收敛天下的妖魔尸骸,终有一天能帮助对方完成真正的升华。

  彼时——人类方将以一种奇迹的方式拥有不借助任何外力,便能抵御终焉,甚至将之灭杀的单体存在。

  赤鸢仙人深刻理解着短暂迈入羽化态一刹那的境界究竟位于何等层级,但以人类的灵魂与意识所能“天人合一,交感万物”得到的力量实在有限,兴许能弥补自身与人类最高层级战力的差距,却无法有信心对终焉产生明确的威胁。

  因为那说白了,仅是短暂几秒的残缺升维,既无法形成自我的时空轴,抽出自我于世界的记录进行超脱,也无法拥有真正属于这个层级的力量。

  不仅无法触及虚数之树的清道夫机制,便是击败终焉也没有希望。

  其实就算只是这样,也已经十分恐怖。

  太虚剑气是以凡人之身,染指神域的法门,巧妙的借助了剑心的框架,代替灵魂转为末那识,剔除了部分天地对自我的干涉,从而以自己的意志驾驭这份残缺升维的力量,称之为偷梁换柱的窃天之法都不为过。

  虽然由于以天心代己心的法子,使得注定无法进入升维,也无法获得完整力量的万分之一,但依旧可以算是一门近仙的法决。

  假设苏青安如今拥有着全部的记忆,在反过来观看这一切,就能明白一件事情。

  原先那个与自身毫无因果,朝着最初世界线走向远方的赤鸢仙人,未必能创立出这般超脱常规的太虚剑气。

  世界纪录、因果纠缠、无限平行世界的自我集中至唯一......

  若是联系上诸多揣测,很容易得出这是否是苏青安的存在本身所掀起的一场大型蝴蝶效应。

  甚至扯上外祖母悖论的案例也能冥冥间发觉出微妙的答案。

  总之,符华清楚现在的少年拥有着何等的潜质。

  她在以往并未见证过终焉的极限,可依旧能深信着恢复全盛时期的苏青安拥有将之灭杀的能力。

  而另一方面,符华也不得不思考一件事情。

  究竟是什么样超规格的对手,能逼迫着永恒羽化态的真正仙人付出那般代价,沦落至这般境地。

  在终焉之后,是否还有着更加深不见底的敌人。

  即......崩坏机制本身?

  这是一个未知数。

  但无论是为了让人类多出抵抗崩坏的希望,还是为了让苏青安赶快拥有更多的底蕴再度面对那个敌人,集结众人的力量都是必不可少的选择。

  符华深知自己的性格与手段都不足以支撑起类似于天命那样的机构。

  换做在以往,她收几个徒弟,设立一个松散的太虚派已然是极限的作为,可按照苏青安复活会在时间轴之上任意出现的现实,他极有可能再度遇到那个可怕的敌人,仅凭借寥寥几人的效率,又如何抵御的过天命这般掌控世界的组织?

  假设符华现在执掌着类似的组织,效仿上个世界线内逐火之蛾的援助也并非问题,加上新纪元的崩坏机制下,崩坏兽的尸骸更不容易溃散,甚至能做到更为夸张的量级。

  在这种情况下堆砌行星级幼崽所需要的营养也就不再是一件难事,又何至于以踏上旅途进行斩妖除魔这般低效率的方法,作为眼下的唯一手段?

  为了不再重蹈覆辙的失去苏青安,符华决定抛弃一些原先的观念。

  而兴许在得到了那两次世界线的记忆之后,她已经在无意识之内,发生了一种微妙的变化。

  少女沐浴在月华下的容颜上笑容浅淡,心思流转间,轻声说道:

  “这样就好。”

  “等溶月在这几天内多试几次剑,你便入九幽,杀了蚩尤,我会在外界防止有可能出现的海啸。”

  仙人渡步至男孩身前,她半跪蹲下,垂首不言,复而伸出虚幻的双手,捧着他的脸蛋,望着他的眉眼,唇瓣翕动,认真而欣悦的轻声说道:

  “到时候,我们就能见面了。”

  苏青安望着那双直视而来的清澈眼眸,目光不由闪躲几下,却是有些难以直面对方贴近的容颜与微翘的唇。

  他还是想不起对方,可此刻心脏却不知为何萌发出奇妙的悸动。

  很简单的道理——曾经喜欢过的人,便是忘记了也依旧能再次喜欢上。

  简直像是魔咒。

  她是谁呢?

  此刻胸腔内有些发麻发痒,心脏擂动着血液,促进加速着身体循环,让本来白皙的面颊逐步染上粉霞。

  少年在这时遗忘了融入本能的止水之境,几乎没能意识到自己的窘境,他的心乱如麻,像是有麋鹿在森林里迷了路,一头栽进了蜿蜒的溪流,顺着曲折的河道,急转直下。

  他在此刻还是忍不住继续思考盘恒在心中已久的问题。

  自己和华以前有过什么样的交流、去做过什么样的事情、是在什么时候认识的、彼此之间是否有过误会、有没有吵过架、有没有在一起在厨房做过饭......

  还有最重要也是最核心的那个问题。

  苏青安的眼眸低垂,他抿了抿唇,欲言又止,却还是忍不住问道:

  “我以前......和华是什么关系,能提前告诉我吗?”

  少女闻言怔然,她倏地忆起自目前接受的记忆来看,两人一直还未明确笃定过彼此的心意与关系。

  可情感本身似乎却已然逾越了这份本该朦胧的暧昧直达心底,让她无法生出半分逃避与躲闪的念想,只想以自己的方式去爱护这份自命运之外的因果。

  无论以往究竟止步在什么关系,对她这样有些古板守旧的人来说,也只能得出一个答案。

  而记忆纷至沓来,苏青安托付丽塔转述的话语,却在此刻于心湖间缓缓响彻:

  【我从五万五千年前,就喜欢你了。】

  【没能亲自说出口很抱歉,hua。】

  她的睫羽颤栗,眸内水光潋滟。

  没能说出口啊。

  那就不应该再犯一样的错,对吗?

  “嗯,我告诉你。”

  仙人缓缓俯首,这道幻相以极为亲密的姿态,怀抱般将男孩的身体裹住,她的唇瓣微翘,又是贴敷于对方发烫的耳畔,认真的咬住软糯又清冷的音阶,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们结婚了,是夫妻。”

  她的幻相破碎成万千光辉,唯有染着笑意的低语萦绕耳畔,迟迟不散。

  “所以,我很想很想和你见面。”

  苏青安低眉不言,他的指尖拂过耳垂,似是发烫得厉害。

  【我们结婚了,是夫妻。】

  【所以,我很想很想和你见面。】

  少年怔怔地咀嚼着对方的回应,以及那笃定到末那识都难辨真假的口吻,只觉得迎面而来的海风不复原先的凉意,夹杂了几分燥热。

  李师师对这般画面毫无意外。

  但一无所知的江溶月则沉默着背过身拨动着皓腕上的银镯,终于回味过为何小玄前辈在自己如何称呼苏青安的问题上纠结了这么久。

  什么师叔,这不是师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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